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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老兵的回忆
2017-07-28 16:49:15  来源:今日玉环  作者:胡万琥/文 谢冰清/翻拍

  行军记

  每当乘坐宁台温动车或汽车,眺望两侧的青山绿水,思绪万千,不禁回忆起66年前,身为军人的我从玉环步行到宁波的往事。

  1951年3月下旬,我陆军21军(现兰州战区21集团军)183团解除了保卫玉环,解放洞头、披山、鸡山之任务,移师宁波。那时的部队仍是小米加步枪,行军主要靠步行,这对老兵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我这个14岁的连县城都没有去过的小兵来讲,却是一次严峻的考验。当时我的心情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可以走出玉环到外面看世界见世面;怕的是行千山万水自己不能坚持得下来。

拂晓,星星还高挂在天际,我身负背包,颈吊米袋,肩挎帆包,包上挂着茶缸和小洋碗,脚穿新发的力士鞋,干净利索地紧随老班长到楚门北门茭笋田(空坪)集合。领导作了简要动员部队就出发了,分驻坎门、栈头等地的各部亦先后出发,丁世祥、谢劳、阮福民等县、区领导来为部队送行,一直把战友们送到三角眼才依依不舍地握别。21军183团驻玉一年来,为玉环人民做了许多好事实事,特别是1950年12月19日反击国民党残兵战斗的胜利,解救了县政府,更获得了百姓的赞扬。至今70岁以上的老人大多记得21军在玉环驻扎过、战斗过。闻名全国的少年英雄林森火,就是这次反击战斗中英勇牺牲的。

  当时玉环只有狭窄的土路,全团人马只能以一路纵队行进,队伍逶迤数里。我回眸朦胧中的外塘土羊自言自语:再见了,亲爱的故乡,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到凡塘,晨曦中见路旁站着一个人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行进中的队伍。走近了我才看清是我哥万传,他亦看见了我,于是我停步对他笑笑说我走了,既没有握手更没有拥抱,来不及讲一些祝福的话,我们互相笑笑就匆匆告别去追赶队伍。那时,他在凡塘乡政府工作,为了保卫地方政权的建设与工作人员的安全,我团抽调部分兵力武装保护各区乡镇开展工作。哥哥知道部队要开拨派驻凡塘的小分队归队,所以早早到路口为我送行。

  下午过黄泥岭,儿时听大人们讲:横山黄泥岭头有绿壳(强盗),过往客商常遭打劫,我情不自禁地观察一翻,觉得不过如此,很平常一个岭头,怎么会有绿壳呢?晚宿温岭,饭后上街第一次看到电灯,那灯不过15支光,还时明时暗的,可对我这个乡巴佬来说也算见了世面。

  第二天从温岭出发,天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头戴斗笠在田间小道穿行。生长在农村,走田埂小路我习以为常,只是衣被湿透,只能带湿将就了。当晚我们夜宿路桥“十里长街”某店铺楼上。上世纪90年代我重访这里,街道依旧,但所住楼房已无法辨认。

  第三天队伍上了公路。我第一次看见公路,走起来特别舒坦。中午到黄岩,只见公路两侧望不到边的桔林,那时玉环不产桔子,桔子都是小商贩从黄岩肩挑过来的,“黄岩桔”是我们孩童时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高档水果。

  下午过黄土岭,经过三天行军,战友们已是非常劳累,双脚都磨出了血泡。行至半山腰,大伙实在走不动了,就坐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歇息片刻。只见一辆烧木炭的尖头客车隆隆地喘着气吃力地向上爬行,我看着它从我身旁驶过,心想自己哪一天能坐上汽车,不再受走路的苦,就是天大的幸福。这夜我们过浮桥到临海,夜宿江边老街。

  第四天行至三门高枧,队伍下了公路沿小路行进,山路崎岖难行。夜宿某山村,休整一天。

  休息了一天,大伙体力得到恢复,下午翻越一座大山时只见山坡上站着七八名男女宣传队员,他们手打竹板口说快板,声音宏亮节奏鲜明,说词大意是“同志们,快快走,前面就到宁海城……”在他们的鼓动下,战友们的疲劳消除了大半,劲头也大了。

  下了山就到了宁海县城。听老同志讲,宁海是我团继解放奉化及蒋介石老家溪口后解放的,不过那一仗只歼敌一部,大部被逃往舟山岛。

  第六天过奉化,公路上的来往汽车多了起来,预示着快到宁波城了。这天我们夜宿江口镇。

  第七天,也是本次行军的最后一天。下午,部队抵达宁波市郊。城市的气息越来越浓,公路两旁房舍墙壁上出现了“仁丹”、某某肥皂、某某棉纱等广告;许多大烟囱冒着青烟。进入市区后,我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宽阔平整的水泥路,街道两边高楼林立(其实也就是三四层高),商业繁华,老百姓们满面笑容地目迎着我们。出市区沿姚江前行10多里,到了一个名叫庄桥的小镇,那就是我们的驻地。我们住的这座楼实在是大,院套院,房套房,貌似是哪个大地主或大资本家的豪宅。

  住下后,班长命我向房东借扫把打扫卫生。好容易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找到房东,隔窗只看到一位老太太和一个小女孩。我说明来意,她们也不搭理,只是把双眼瞪着我,那目光犀利、凶狠、冷酷,至今历历在目,估计是一个地主婆,对打倒他们的解放军怀有刻骨仇恨吧!

  抚今忆昔,交通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当年我们从玉环到宁波区区五百多华里竟然走了7天。如今汽车走高速3个多小时可达,坐动车则仅需1个多小时,真是今非昔比。然而,我们解放军就是在不断地走路中发展壮大起来的,且不说红军飞夺泸定桥日行240里、“南征北战”战士的铁脚板战胜了蒋军的汽车轮子,就是抗美援朝和两次(中印、中越)自卫反击战亦都是发挥了11号(双足)作用而取得胜利的。在强军现代化的今天,这种精神仍值得我们继承与发扬。

  亲历我军首次授军衔

  今年“八一”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周年。在我军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漫长征程中,1955年首次实行的军衔制无疑是建军史上的一件值得纪念的大事。至今我们仍可在报刊和影视中看到,1955年毛主席在中南海怀仁堂给朱德、彭德怀等将帅授衔、授勋的照片及镜头。我为自己有幸参加了我军的首次授衔而自豪。

  1955年11月中旬,东北已是隆冬季节。一天接团部通知,我教导连全体干部中午12时到团部集中参加授衔大会。全军实行军衔制,这在我军历史上是第一次,早在上半年我们就已全面学习军官服役条例;军衔制;薪金制;义务兵役制等有关文件,对军衔制的意义、设置、评定等方面都有详细的了解,并依据自己所任职务、级别、资历,对照评估可授的军衔,所以思想上都有了充分的准备。我时任教导连雷达仪器排排长,正排级,资历不深,对照条件可评少尉。

  来到团部,只见带队的杨诚团长身着新式昵大衣,肩佩少校肩章,衣领上缀着兵种标识的大领章,腰系武装带,金光闪闪英武挺拔。全团二百多名干部的眼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欣赏着他那一身从未见过的戎装,人人脸上显露出欣喜的笑容。

  队伍步行30分钟来到鞍山市钢铁学院大礼堂。会场布置简朴严肃,讲台上悬挂着“东北军区防空军授衔大会”的会标。礼堂里集合着全师近千名干部,会场庄严肃穆,我教导连位于离主席台较远的位置,就座后大家都着急地等待着会议的开始。下午2时正,大会开始,全体起立奏国歌,然后齐唱“解放军进行曲”,接着,由东北军区(沈阳军区前身)防空军司令员黄立清少将宣布授予军衔命令。这次是宣布尉级军衔,校级已于上旬集中军区授衔。黄司令员40来岁年纪,戴一副茶色眼镜,肩佩少将肩章,英姿勃勃开始宣布,这时的会场一片肃静,鸦雀无声,人人洗耳恭听,只怕把自己的名字听漏了。黄司令那浓重的湖北口音显得尤为庄重,命令以全称宣读:如“授于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军区防空军第一百零一师,五百零一团一营二连指挥排排长XXX以少尉军衔”,以表示准确严肃和庄重,如此逐名宣读。当宣读到我团时,我几乎停止了呼吸,聚神静听,终于宣布到我连连长张彩、副连长王志强、指挥排长罗学辉,接着我一字不漏地听到:“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军区防空军高射炮兵第一百零一师五佰零二团军士教导连雷达仪器排排长胡万琥以少尉军衔”,从此,我正式成为人民解放军首批少尉军官!

  如此宣读了一个多小时,黄司令员的嗓子有些沙哑,人亦略显疲劳,怕影响将军身体,换由师长戚先初代为宣布,再经一个多小时终于宣布完毕。军官们立正站了三个多小时,并无丝毫倦意,人人喜形于色,个个红光满面。是的,被授衔的近千名军官都是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或抗美援朝战争(我团1952年入朝参战)的老战士,他们是历次战争的幸存者,今天终于以对革命贡献的大小,给予了不同的军衔荣誉。只可敬那些长眠于地下的烈士们,他们为国英勇献身,但没有获得军衔荣誉,我们活着的人今天的荣誉,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我们永远无法忘记他们。

  会议结束已是黄昏时分,我们列队前往鞍钢一个大食堂聚餐,当时鞍山市最大的酒店也接待不了那么多人。中央军委为庆祝这一盛大节日规定都要举办宴会,宴会按每人3元人民币标准执行,也就是一桌30元。这按当时的物价已是相当高的标准了,鞍山一般炒菜3-4角一客,高档的海参鱼翅也不过1元多一客,之前我们战友聚餐18元一桌已是很体面的了。餐中有酒可以放开喝,宴会在优雅的广播乐曲中进行,黄司令皆师团首长频频敬酒共同祝贺。

  这次大会,我教导连连长张彩授、副连长王自强被授予中尉,我和指挥排长罗学辉、医助XXX被授于少尉,还有其他几个战友也分别被授予不同军衔。12月,上级对士兵也进行了授衔,我的副排长王保利授上士军衔,他是辽宁铁岭人,参加过辽沈战役和授美授朝战争,善演“二人转”。

  为楚门中学师生作报告

  1998年秋,我陪护住院的父亲,与弟弟万章一起去看望也在住院的吴招民先生。吴先生是我小学老师,一位受人尊敬的教育届老前辈。先生一眼就认出了我,并记得我的名字,这使我非常谅讶。先生门下学生成千上万,何以记得我这个功课一般、事业平平的普通学生呢?简短的交谈中他提起了30多年前他任楚门中学副校长时曾听过我的报告,那次报告使他和全校师生获益匪浅,对学生的学习与前途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真是不可思议,一次极平常的报告,居然产生了如此影响,是我始料不及的,这不禁让我回忆起那次报告的始末。

  1962年我国刚渡过三年困难时期,形势有所好转,而毛主席教导的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阶级斗争论在全国掀起,全国上下政治空气十分浓厚。这年深秋我从部队回玉探亲,被时任楚门中学(前身为玉环县中)林存廉校长得知,在如此浓厚的政治氛围中,林校长不失时机邀请我给师生作一次报告。我想楚中是我的母校,作为从楚中走出的解放军军官,礼应向老师们汇报。但又想到我事业平平,有负师生期望,经再三婉言谢辞无果,恭敬不如从命,便决定去作报告。

  给老师及几百学弟作报告当然要做充分准备,首先是确定题目及内容。学生最喜听战斗故事,恰好前一年的11月6日我参加过击落敌机的碧流河夜战,但鉴于当时严格的保密要求,作为军人必须遵守纪律,只好作罢。再考虑到听讲对象是中学生,他们年轻,思想活跃,求知欲望高,而那时的玉环闭塞落后,他们迫切期望得知外部世界知识信息心切。据此,我选定介绍鞍山钢铁厂为题目。“鞍钢”在当时是我国最特大型工业,素有“钢都”、“祖国工业心脏”之美称,而我所在部队就担负着保卫她的任务,情况比较熟悉。于是我写了几条提纲,打好腹稿,按约定日期前往楚中。

  那天下午,全校师生自带凳子,小操场坐得满满当当,但秩序井然,鸦雀无声。林校长主持,我面对众多的学弟和已分别12年的昔日的老师戴汉节、徐立普、童畹香等,侃侃而谈。首先介绍鞍钢的规模、生产品种,其产品对我国建设事业所发挥的重要作用;然后讲鞍钢的兴衰史:日伪占领期间所生产的钢铁,被制造成枪炮用来屠杀中国人民。解放后在前苏联老大哥的大力支援下被破坏殆尽的鞍钢重新发挥青春活力恢复生产;介绍主要生产厂,如无缝钢管厂、大型轧钢厂、薄板厂的生产基本工艺及流程;并介绍了获全国劳模称号的老英雄孟泰、王崇伦的模范事迹。鼓励与号召同学们努力学习,走出玉环,奔向全国,成为祖国社会主义建设的栋梁之才,也为改变故乡的落后面貌作出贡献。最后我简要介绍了部队的生活训练概况,激发同学们参军保国的爱国主义情怀。

  报告持续了一个半小时。那时社会风气特别好,既无公款招待,更无赠送礼品及往返接送的做法,唯有清水一杯招待,报告之后我就告别大家回转。

  据吴先生说,报告后学校专门安排各班级进行认真的座谈讨论,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大家认为这是一次深刻的社会主义与爱国主义教育。而我深感能为母校尽一份义务,至今仍被人们记颂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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