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上方中间那艘为当年运送物资的小木船

　　6月的一天，鸡山乡武装部长苏雪平登上了栈台至鸡山的客运渡船。乘船间隙，她与船老大张加仁聊了起来。

　　“开完这趟，呆会儿还要为披山部队运送物资去。”张加仁随口说道。

　　无意中的一句话，引起了苏雪平的注意，索性打破沙锅问到底。

　　鸡山乡是个海岛乡，由鸡山、大鹿山、披山等20余个岛屿组成，岛上人们的日常出行仅靠客运渡船来回往返。自去年“五一”以来，鸡山乡政府拨出专款作为支付免费船票的托底，为全乡退伍军人提供免费乘船服务。此举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反响，一时间好评如潮。作为鸡山乡武装部长，苏雪平见证和参与了这项有着特殊意义的工作。

　　可是连苏雪平都不知道，在此之前，这艘渡船就已经给岛上60岁以上的退伍军人半价优惠，为70岁以上退伍军人及岛上军人军属提供了免票服务。而最难得的是，他们早已默默地为披山部队运送物资，而且一送就是50多年。

　　“坚持几年容易，坚持几十年不容易啊。”在了解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苏雪平惊讶中透着赞叹。

鸡山航运站首任站长、船老大陈立仙在讲述当年拥军往事

　　几代传承唱响拥军这首永恒的歌

　　在鸡山乡政府会议室，笔者见到了老中青三代船老大，聆听他们的拥军故事。

　　现年77岁的陈立仙老人，曾是鸡山乡连续几届的党代表、人大代表。但他的另一个身份，则是鸡山航运站首任站长、船老大。

　　“1963年10月1日，鸡山航运站成立，从此我们与披山部队结下了不解之缘。”陈立仙慈眉善目，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笑意。

　　陈立仙口中提到的披山部队，常年驻守在披山岛上，行使着守护祖国东大门的神圣职责。岛上官兵生活条件十分艰苦，所有的物资都得靠海上运输。从最初的小木船、客轮，到现在的渡轮，尽管船老大换了一任又一任，鸡山航运站也因体制原因分分又合合，但他们定下的规矩、拥军的原则始终没变，且一直延续至今。

　　当年，鸡山航运站的渡轮往返于坎门至鸡山、栈头至鸡山两条航线上。自担负起为披山部队运送物资任务后，披山也被纳入到航线之中。从最初不定期的运送，到之后的隔天一趟，再过渡到现在的每星期两个航班，航班从没间断过。

　　“记得当年，我们先到披山码头接上司务长前往坎门买菜，隔天再从坎门把他接回来，这样的情形一直延续了30多年。从2000年开始，部队接受蔬菜配送服务，我们便从栈台码头装上蔬菜，直接送往披山。”提起这些久远的往事，陈立仙如数家珍般。

　　茫茫大海，气候瞬息万变。天气预报中的风力级别，到了海上随时都有增强的可能。当年仅45匹马力的小木船，抗风浪能力比较弱，航行途中难免会遇上各种险情。渡船在峰尖浪谷颠簸过，在狂风暴雨中穿行过，在突如其来的大雾中迷失过。尤其是在风急浪高时，小木船根本靠不了岸，船老大就尝试着往堤坝边停靠，以便及时将蔬菜、大米、食油、柴油、空调等物资运送到部队，“不能耽搁”是他们冲破狂风巨浪的制胜法宝。

　　在场的鸡山乡北山村书记尤先福也曾是航运站的班子成员，他说，“还有什么比保障部队和官兵的生活更重要的事呢？”

　　坐在笔者面前的张加仁，40上下的年纪，现任鸡山至栈台航线的渡船老大、鸡山乡后岙村民兵连长。他那张黝黑的脸上，散发着海洋的气息。这位15岁就跟着父亲在海上闯荡的汉子，憨厚的几近语拙。

　　当年，张加仁的父亲也是航运站首批成员之一，他一直跟随父亲左右，与叔伯们一起为部队运送物资。少年时期在他心中留下的拥军记忆，长大后成为自然而然的行为。

　　2017年10月，张加仁接过父辈的拥军接力棒，在为部队运送物资的同时，继续为军人军属提供免票服务。只要天气许可，他竭尽全力保障好部队的日常所需。看到官兵们搬运物资时扬在脸上的微笑，他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满足感。

　　“从小我就有个军旅梦，但因各种原因未能如愿。有机会为部队服务我很高兴，感觉离部队又近了一步。因为保障好部队官兵的生活，同样也是为国防事业出力啊。”看似随意的话语中，却有着不容质疑的坚定和执着。

接到物资的战士们脸上泛起开心的微笑

　　风里浪里涌动半个多世纪的情

　　当年，作为航线中的停靠点，披山岛上的乘客并不多。近年来，随着海岛移民工作的推进，岛上居民几乎全部迁往陆地定居，这里更成了专为部队服务的拥军停靠点。

　　往返于航线上的渡船，满足了部队的各种物资补给。尤其是在信息不太发达的上个世纪，渡船还会为他们捎来报纸信件，等来与亲朋好友的团圆。每每渡船靠岸，战士们心中那个激动呐，看到老大船员如同见到亲人般。

　　来自湖北的四级军士长张殿明，至今已在披山部队服役14年。可以说，他见证了这一时期的渡船拥军史。“只要看到军人军属，收费的船员就直接越过他们，还会被安排到最舒适的座位上。”身为军人，张殿明体会到这种发自内心的尊崇感。

　　有次在乘船途中发生的一件事，至今令张殿明记忆深刻。当时一战友的妻子来岛上探亲，从未见过海的她一上船就开始晕头转向。时任船老大陈立仙赶紧让出自己的铺位，但汹涌的海浪还是折腾得这位军嫂呕吐连连。陈立仙不管不顾，淡定地把呕吐物清理干净，让军属感动不已。

　　采访中，披山部队领导蒋其盼跟笔者说起这样一件事。每逢退伍老兵返乡的日子，船老大就早早把渡船停靠在码头。在部队举行欢送仪式后，船老大按照当地习俗，载着退伍老兵沿着披山岛隆重地绕行三圈，以缓解他们的依依惜别之情，也为老兵的军旅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说起来，这绕岛三圈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全体船员为退伍老兵送上的祝福。祝愿他们从此平平安安，圆圆满满。

　　“从稚气未脱的大男孩蜕变为一名合格的军人，直至完成使命离开部队，战士们进进出出，靠的就是这渡船啊。”蒋其盼的语气中，有着无限的感慨。

　　是啊，一茬茬守岛官兵，一代代老大船员。他们的鱼水之情，已悄然走过大半个世纪。

　　除了服务披山部队，驻守在鸡山本岛的边防派出所官兵也享受到同样的待遇。鸡山边防哨所所长卢君波告诉笔者，平时因公务出行或休假，如航班时间没赶上，船老大会延迟开航时间等着他们。如有货物随行，他们还会帮着一起搬上岸。

　　渔民船员几十年如一日的拥军优属行为，不仅鼓了军人的劲，也暖了军属的心。民拥军的同时，军也爱民。每逢“八一”、元旦、春节等重大节日，船员老大受邀走进军营，与部队官兵一起联欢，一同过节。军民团聚，其乐融融，令他们倍感荣耀和自豪。

　　驾驶室内，张加仁紧握方向盘，朝着披山岛方向驶去。渡船过处，留下一串串翻滚的浪花。鸡山的拥军之歌，将继续在大海洋面上唱响、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