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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林羹梅诗中的宋代钱岙胜迹
2017-05-05 16:04:57  来源:今日玉环  作者:谢良福

  清港,作为一个港埠的历史,原为漩门湾纵深的一条可航水道。芳杜河从芳陡埠到清港渡,西转至泗头港进入乐清湾,大海船乘潮可以驶抵上游芳陡。1910年,太平(温岭)有个叫云香的人,来清港围塘造地,筑成外塘堤并在泗头建造陡闸。此后,清港不再成为海滨埠头,芳杜河至清港段也改称为“同善塘”,流淌至今。

  光阴荏苒,沧桑巨变。但是,不变的是芳杜一地那些带有海滨气息的地名。首先是洋根(今作垟根),是指海洋能到达的山隈根前;其次是前赵的三退,意含小水潮三涨三退之意;再次是白滩、洋心里,似乎还能听得见涛声依旧;还有就是五步洋、礁头,说的就是海洋近在五步之遥,冲击礁石的海浪,多半是惊涛骇浪……

  宋代靖康之难(1127年)之后,金紫光禄大夫移居乐清之山门乡与玉环乡。来到北宋林干隐著述的北社,赵氏后裔找到了一处安身立命的处所——钱岙(今称前赵),那是一个看得到潮水,听得见溪声的葱绿山岙。赵姓人士个个勤劳,在经过一番披荆斩棘之后,开始拥有南面的大田坑与西面的长田,肥沃的滨海田亩有利于稻米生产,再加上就近的滩涂潮汐可捕捉到海鲜鱼虾,那是一个有利于耕读儒家生息繁衍的好地方。

  有一天,赵姓的一位年轻人,农忙之后在溪畔散步看风景,忽然发现一处绝好的风景,小心脏顿时砰砰地直跳个不停。那种感觉,就像范蠡遇到了西施,更像谢灵运邂逅浣纱仙女。于是,钱岙也有了一处“浣纱溪”名胜,后来被清代诗人林羹梅写进一首题目叫《浣纱溪》的七绝里:

  一溪曲折水流东,洗出云罗片片红。

  不是西施今绝迹,世无范蠡过村中。

  按照钱岙的山脉走向,溪水东流可能是异想天开。好就好在“曲折”二字。可能在三退西面的山麓,刚好有一条溪水向东流来,在与岙底溪的交汇之时,形成一处缓冲沙渚,然后形成一汪又深又清的水潭,便于浣纱女浣纱。当时,这位年轻人痴痴地看着浣纱女,水中轻柔如云的蚕丝织品,在纤纤的十指间,荡涤漂忽,水中的片片嫣红,时隐时现。年轻人心中的那垛荷尔蒙,快要冲懵了自己。毕竟,年轻人出身于耕读世家,懂得克制自己,在陶醉了一番之后,慢慢地理性起来。于是便暗暗地感叹:即便在海隅山岙,西施浣纱的美丽一直就在身边,世上的那个范蠡之所以无缘结识,原来是他没有来过钱岙。

  钱岙的这位年轻人,可能就是那个叫赵忠缙的南宋遗少。在回家的路上,他想起刚到钱岙的那一年秋天。海隅之地久旱得甘霖,欢声笑语闹腾着海滨乡道。特别是嗜酒如命那位长者,举着盛满佳酿的壶觞,感谢老天,遂了一生祈求风调雨顺的意愿。这是一个十分开心的日子,值得造一个“亭子”来好好纪念。想到这里,赵忠缙立即联系一同移居于此的叔伯兄弟,讲明意图,得到响应。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一起来修建一个可以乘凉避雨、也可以休憩交流的亭子。人心齐,泰山移,亭子很快完工了。赵氏一族的创业者们坐在造型别致的亭子里,拍手赞同赵忠缙起了一个可以共同表达族人心愿的亭名——长乐亭。600多年后,林羹梅的《长乐亭》对此作了形象的演绎:

  喜雨欢声腾道路,醉翁雅意寄壶觞。

  山同水色般般好,争似此亭乐更长。

  赵氏族人一天天享受着长乐亭所营造的快乐,开心的情绪朝着四面山水扩散去,感染了青山绿水。在诗人看来,极具灵性的家乡山水,正像是亭子那样,守候着百姓快乐更长的怡情岁月。

  潮起潮落,日升月移,隐居的日子过得很快。过了几个丰收的年头,钱岙一地添丁增口,晚上到长乐亭休闲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时候显得特别拥挤。为此,赵忠缙又在族内采取众筹的方式,募资在南屏山麓建造了一座规模较大的听潮楼。听潮楼应该在南屏山西山嘴,既可以俯看芳杜港的大片海域,又可以回望波光粼粼的银色白滩。白滩是由海浪的不断冲刷留下白砂而命名的。大浪淘沙,涛声随潮而至。在听潮楼里听潮,别有一番情趣。

  林羹梅熟知海韵地情,将《听潮楼》写得别有气势:江上危楼百尺高,檐牙影动水滔滔。

  几番听到潮声急,磊落胸襟一样豪。

  诗句中的“檐牙”,指檐际翘出如牙的部分。清代袁枚在《随园诗话》卷七中,写有“檐牙压肩楼脚摇,惊起穴栋千年鴞”的诗句。当然,住在听潮楼的,并非猫头鹰一类的鸟,而是江燕。“江燕新调语,沙鸥自引群。”每天随潮水而来的江燕与海鸥,在潮头激浪中搏水腾飞。很快地,四处的滩涂被淹没了,变成了波涌澜动的汪洋。江燕、海鸥来回翻穿于海阔天空,一时间,浪涛声声,帆影点点。所有听潮观海者,个个是胸襟磊落,豪气万丈。

  经过近二十多年的努力奋斗,赵忠缙不仅成了当地的员外,而且还成了闻名远近的骚人墨客。此时,宋朝已经灭亡50余年了,一位元朝的特使,带着朝庭的信函来到钱岙,邀请赵忠缙出山为官。赵忠缙在长乐亭上设宴招待了特使,然后把特使送到清港渡上船。在辑别的时候,赵忠缙宛转地告诉特使,自己的父母已经年迈,容他尽孝之后再行考虑为朝庭效力。

  回到钱岙,赵忠缙便在礁头的山岗上,建造了一座古朴大方的挹霞楼,与听潮楼两山对望,让芳杜山水增色不少。同时,赵忠缙还作赋明志,寄托追随大宋的情怀。可惜的是赵忠缙的赋作早已遗失,后人无法一睹风采,或许只有拜读林羹梅的《挹霞楼》,方可窥其一斑:

  锦屏山上夕阳红,成绮余霞散更工。

  遥想当年栖隐客,拖来两袖入楼中。

  诗题中的“挹霞”,含“庭门挹霞,祥衍斯庆”之意。句中“成绮余霞”为成语,出自南朝齐·谢眺《晚登三山还望京邑》诗:“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亦作“余霞成绮”或“余霞散绮”。意思晚霞象美丽的锦缎一样,散开绚丽色彩,又像工笔绘画,想象奇妙,精致工丽。“栖隐客”,指来这里隐居的客人,即宋代赵氏后裔。此词出自宋·何基《寒夜寄友》:“遥思栖隐客,高啸白云乡”。“拖来两袖”:说的是古人穿的衣服,没有口袋。平民百姓的衣襟向右掩,在腰间束带,随身携带的散碎东西可揣在怀里。官员则穿长衫,袖子特别宽大,便于放些银两、诗词文卷等。古代的贪官污吏,常把受贿的钱财放进自己的衣袖里。倘若官吏廉洁,没有贪赃受贿,衣袖当然是空的。“拖来两袖入楼中”,楼中有什么?当然只有“清风”。所以,林诗的最后一句是“两袖清风,别无所有”的形象诠释。

  元至正七年(1347),钱岙的赵氏族人萌发了新的创业梦想,把目光投向更为广阔的滩涂,再次众筹募集,结队汐出涨归,在芳杜、清港之间的滩涂上,筑成了一条长长的能仁塘,开辟了新的置业地产。族人赵玉江曾作《古塘记》,记叙赵氏围垦滩涂的决心与艰辛。新的垦区土肥水沃,新增田亩中的稼穑处处看好,争相呈现了长乐亭中众人共同追怀的丰收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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