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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事
2019-02-20 10:21:48  来源:中国玉环新闻网  作者:年高

  糖大概是世界上最甜蜜的东西了,连续几个月以来,因为血糖略高,在医生的叮嘱下我开始了控糖生活。白砂糖、冰糖、红糖、糖果等一切原糖以及它们的制品我都尽量不吃,而且每天都控制甜度大的水果摄入量。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不吃甜的嘛,还好我不嗜甜,可真正坚持了两个多月后才意识到,我的潜意识里对糖有多么留恋。晚上饿的时候脑子里会开始翻滚着奶油蛋糕、各种酥饼、榴莲千层、巧克力……的味道。幸好,我对气味和味觉的记忆十分敏感,这么回想一番,加上理智差使,仿佛也真的吃到了一般。在与甜食暂时告别的这段时间,我仔细回想,真的如同记忆告诉我的一样,我不是个爱吃糖的人吗?当我试着把曾经一天的食物都罗列出来之后大吃一惊,原来每天都吃了那么多甜的东西。从早晨的那杯甜豆浆开始,到中午的饭后小点心,下午加餐的小甜品,再到晚上的一大盘水果和加了果酱的自制酸奶,看上去每样都健康,可累计在一起,糖的摄入量可以说很大。我又是为什么吃了那么多糖而不觉得自己好甜呢?可能跟我来自产糖区有关。

  中国的糖以蔗糖为主,蔗糖产区主要集中在广西、广东、海南等地,海南主要产糖的地方正好是我的家乡一带,所以糖在我记忆中从来都是极轻易获取的东西,首先是制糖的原料——甘蔗。如今在北京很容易在水果摊买到当水果卖的紫皮甘蔗,一种甜度较低,皮更薄,好咬嚼的甘蔗,常常被用来榨汁喝,可我从小吃的甘蔗并非这种,而是另一种更“彪悍”的青皮甘蔗。当地人只将青皮甘蔗称为甘蔗,紫皮甘蔗则被称为果蔗。青皮甘蔗是论亩种植的,似乎更喜欢在干旱贫瘠的土地里生长。青皮甘蔗因为含糖量高,是用来榨糖的。每年到了冬季,几个糖厂开榨,蔗农们就要开始忙碌起来了。因为甘蔗种植一年就收一茬,所以当地人并不会把它当作主要作物在种植,一般种在那些远离村落的开荒地里,种的时候忙一阵,砍甘蔗时再前往忙上一阵。我一直到前几年才去过成片的甘蔗地,每一丛甘蔗都长得比人高,一排排密不透风,稍微在垄沟里走几步,那些伸出来的甘蔗叶便用它们细密的叶齿将我的手拉出一道道血痕。可以想象,砍甘蔗是一件多辛苦的劳作。砍好的甘蔗会带着叶子束成一大捆,码到卡车上,卡车再载去糖厂。

  每当满载甘蔗的卡车路过拥挤的小镇集市时,总有大胆的人爬上去抽出几根,甚至抱下一捆扛回家。我自是不用冒这个风险的,从种甘蔗到运甘蔗到制糖,我家都有亲戚活跃其间。所以一到榨糖期,种甘蔗的二姨妈就会送来一大捆挑好的甘蔗,甘蔗杆直溜,这种甘蔗吃起来才过瘾。如何完整吃掉一根甘蔗?对于我们来说,再简单不过,勾刀砍去头上的叶子,只留长长一根杆。要是惊喜一些,再顺便用勾刀顺着把甘蔗节上的小芽也去掉,使其变得更光滑。双手拿住甘蔗,蹲在地上,从头开始啃,甘蔗越靠根的位置越甜,所以吃的时候要从长叶子那端吃起,越吃越甜才是正道。

  甘蔗塞进嘴巴,用里侧的大牙咬下一大口,头往前走,咬下那口甘蔗便连带着皮剥了下来。青皮甘蔗的皮格外坚硬,口剥的皮边缘更是如刀锋般锐利,可以用来割纸,所以吃的时候要当心嘴角被划破。咬下第一口,后面的就好办了,吃一口将甘蔗在手里转一圈,一口一口咬。甘蔗皮虽硬,可芯却是软硬适中,用大牙咀嚼,甘甜的汁水就被牙压榨出来,在嘴里攒足一口再吞下去!当糖水榨得差不多,就可以把嘴里的渣吐出来了,原来结实的甘蔗芯经过人工脱水,已经成为一小堆白花花的渣渣。当一根甘蔗吃完,地上的渣也会堆成一座小山,四周的蚂蚁早就围拢了过来,也跟着分食。最幸福的是有人帮你砍下甘蔗中间段,并把皮削去,可全家都在自己啃皮呢,哪有人腾出手帮你干这事,对最小的小孩也不过是砍下一小节,削掉一半的皮,留一半让他们学着自己啃。如若不会啃甘蔗,哪里还好意思说自己来自产糖区呀。只不过青皮甘蔗表皮上还有一层黑色的粉状物,每个啃完的小孩脸上都会跟被黑炭画了一脸似的,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住对甘甜的喜好。

  除了直接啃甘蔗,家里还会有各种类型的糖。常见的白砂糖和赤砂糖且不说,先说糖条、牛屎糖和糖稀。正因为是甘蔗产区,在没有糖厂收购甘蔗的时候,种甘蔗的人收割甘蔗之后自然是要将甘蔗炼成糖的,一般会在村里自设的糖炉熬炼。自我记事起,老家及周围一带的糖炉都因种种原因被取缔了,可总有些糖炉是暗暗存在的,比如我二姨妈她们村子的糖炉。听我爸不止一次说过,糖炉是他们小时候最爱去的地方,冬季全村人都在那边排队熬糖,总少不了分一点给孩子们尝个鲜,而且炉火旺盛,也暖和,又暖又甜,自然爱去。爸爸也常讲糖条是怎么做出来的,甘蔗碾压成甘蔗汁,进大锅熬煮,加入海石灰让糖凝固,水分熬得差不多之后将糖浆倒入木制的模具,晾干之后就是板砖一样的糖条了。如若是自己家的糖,可以趁着糖仍稀之时盛出少量,加入姜末、炒熟的花生之类,直接倒在板子上,任液态的糖自然凝固,这种糖的形状因为像一大坨牛粪,被我们称为牛粪糖。

  别小看这牛粪糖,它可比糖条酥软,且里间混着姜味和花生的香味,更好吃呢。糖还有另一种我最爱的形态,那就是糖稀,记忆里所吃的糖稀全都是二姨夫带来的,一般用一个大搪瓷杯装满满一杯,有时候还是温乎的。此时用根筷子插进去,再拔出来,浓浓的糖稀就裹在筷子上了,再将后面的糖丝缠卷起,成一大块。赶紧吃吧,糖是稀软的,吃的时候还能拉丝,别提多好吃了。糖稀也放不了多长时间,搅拌次数多了就成翻砂糖,失去原本丝滑的口感了。牛屎糖、糖稀都必须得有亲人熬糖才能吃到,所以我也有许多年未能吃到了。糖条因为被我们本地人重视,历来是过年时节及看望产妇的馈赠品,所以市场上仍见流通。并非所有的糖条都是合格的好糖条,上好的糖条要颜色黄褐色,切开之后中间断口要细腻泛白,糖条刮下的糖粉还得细、绵密。如果糖熬轻了则太黄,熬老了则发苦发黑,总之想要吃到好的糖条也是不易。糖条熬制和晾晒时水分并非全部消散,收到的糖条需要时不时拿出来晾晒,否则阴雨天里,你会发现自己的糖条浑身裹着黏糊糊的糖液,甚至发霉,糖的味道也会大打折扣。

  有了这诸多糖,本地人自然能开发出各种跟糖有关的食物,从年节的发糕、黑糖年糕、干糕、刺薯馍等,到日常的碱水馍、芝麻馍、猪肚皮馍、瓯馍、包叶馍、煎堆……一年到头,离不开的便是这甜蜜的滋味。家乡向来崇尚孝道,宗族观念也重,家里有老人如有一宝,全家族人都会尽心爱护,做好的糕馍,第一块会给老人拿去,或敬祭祖宗。最有意思的是,老人的房间里一般都有个玻璃罐子,装着切好块的糖条。我的曾祖父在世时,我还是个幼儿,也知道跟着哥哥们到曾祖父的房里找他玩,等他打开糖罐子,拿出一块块黑色的糖块,分给我们吃。

  虽说我离家多年,可骨子里的餐饮偏好还是家乡的味道。某天走在路上瞎想,等以后有了孩子,有了孙辈,我也要努力给他们做各种妈妈曾经给我做的糕馍,即使生活在家乡的远方,也不能忘了血缘里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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